母亲·老屋·小菜园

语文组 慈兆敏

清明假期，带着妻儿回到老家，前邻的三哥正在拆除老屋，准备重盖新屋。三哥是我从小的玩伴，我们一起上学，一起东湾里逮青蛙，一起用废旧自行车的车胎做皮弹弓，一起用皮弹弓打碎了东家的玻璃，打死了西家的鸡……现如今，一个黝黑的农家汉子，于春日午后的暖阳下，坐在老屋的残垣上，伴着质劣的茶水，与我，一起回忆着老屋的过往。

白驹过隙的岁月里，留在我们记忆深处的，是每家每户老屋前一片绿意盎然的小天地，那便是母亲的小菜园。母亲的菜园曾是岁月流转中最鲜活的一抹色彩，西红柿的鲜红、黄瓜的翠绿、扁豆藤蔓的蜿蜒，每一样都记载着季节的更迭和父母的辛勤劳作。那时的母亲，仿佛拥有无尽的精力，无论是烈日还是风雨，她都会坚守在那片土地上，用双手的耕耘换取满园的丰收。

当三哥端起茶杯，用沧桑的双眸望向天空，我知道，清明时节，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娘。那个总是穿着藏青色大襟褂子、藏青色的直筒裤子，早早花白了头发，摘个正青西红柿拿着笤帚赶得我们东躲西藏的农村老太太。夏日炎炎，阳光洒在每一寸黑土地上，蔬菜便在这片沃土中快乐地生长，当然，还有我们。

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，洒在我的脸上，我总会迫不及待地跳下炕，跑到院子去看望那片小菜园。此时的菜园已经是生机勃勃，各种蔬菜竞相生长，呈现出一派和谐的景象。母亲则身着一件破旧的外衣，头戴苇笠，在菜地里忙碌着。她时而蹲下身子拔去杂草，时而站起身来检查蔬菜的长势，脸上始终洋溢着满足的笑容。

这片小小的菜园，让我见证了生命的奇迹。看着一颗颗小小的种子，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，破土而出，茁壮成长，最终结出丰硕的果实，我总会感到无比的惊喜和敬佩。这些蔬菜不仅滋养了我的身体，更教会了我许多生活的道理。它们让我懂得了等待和耐心，让我学会了珍惜和感恩。

除了日常的浇水和施肥，母亲还会在菜园里种些时令的花草，使得整个空间更加美观宜人。当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，当蜜蜂在采撷花粉的时候，我总会感到一种莫名的愉悦和宁静。在这里，我找到了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机会，也感受到了劳动带来的成就感。

随着时间的流逝，我们长大，离开了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菜园，前往更广阔的世界追寻自己的梦想。而我的母亲，依然默默地守护着那座老屋，那片小菜园，直到她的背不再挺拔，双手布满了岁月的痕迹。而三哥的娘，在一个午后，却伴着冬日的落阳驾鹤西去。

终于有一天，父亲打电话说，想把老屋修缮一下，那片陪伴了我们多年的菜园被拆除了，取而代之的是用美丽的地砖铺就的小院。望着宽敞干净、整洁的小院，四周的偏房，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楚，仿佛失去了宝贵的记忆和情感。

如今，母亲已经年迈，无法再像年轻时那样在菜园里忙碌。她和父亲离开那老屋，迁到这钢筋水泥的城市里，过起所谓的含饴弄孙的生活。虽然母亲的菜园已经不在，但我们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缅怀和传承那段美好的时光。母亲在家中的阳台上、车库前的空地上，种植一些蔬菜，重温在照料这些绿色生命过程中的快乐。

这个春日午后，两个年逾不惑的人沉浸在对老屋的回忆中。老屋、小菜园是我们成长的地方，也是我们心灵的港湾。如今，它们已经不再属于我们，但那些回忆却永远留在了心中。在纷繁复杂的世界里，让我们重温那份宁静和温暖。

清明节的阳光，依旧温暖，我的思绪也渐渐回到了现实。但那座老屋，那充满生机的小菜园，以及那份回忆，将永远陪伴着我。